第四百四十五章 “梦境边界”的恐怖

    “或许吧……”林异闻言，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观察起了周围的情况。

    【林异……】

    刚开始观察四周，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道呼唤声。

    这突兀的呼唤声，让得他头皮一麻，紧接着，他的耳边响起了一连串急促的、像是列车在逼仄的隧道里贴着脸快速驶过的「哐哐哐」的声音。

    这久违的声音，让林异内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林异……】

    【林异……】

    破风声里，夹杂着幽幽地的呼唤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

    林异的视界不断闪烁，他仿佛看到学生通道的下面隐藏着另一个世界，用建筑学来讲，这两个世界的底层框架近乎一致，但一个世界被建造成了学生通道的样子，而另一个世界则是被修建成了另一种通道样子。

    两个通道就像是重叠的残影一样，伴随着破风声与呼唤声在他的眼前快速闪烁着。

    他看着手边的李慧鸢和身前的魏亮，三人依旧是保持着不疾不徐地速度在拾级而上，向着学生通道的出口走去，但却似乎只有他看到了这些闪烁的重影。

    【林异啊林异……】

    【林异……】

    【你来啦……】

    【带我们走吧……】

    通道里，忽然浮现出了无数被锁链捆起来倒吊起来的残破雕塑，它们在林异所无法感受到的风中摆动着身形、晃动着手臂或脑袋，然后吟唱着那诡异的颂词：

    【Nr den……】

    【svarte mnen……】

    【vissner……kommer……】

    【srgemoerne…… tilbake fra……】

    【det…… uendelige……】

    【 dyphavet……】

    断断续续的颂词在风中飘荡着，隐约之间，又好似汇聚成了一句古老的戒谕：

    【Nr den svarte mnen vissner……kommer srgemoerne tilbake fra det uendelige dyphavet……】

    这呢喃之音，仿佛刻入了林异的魂灵之中，渐渐地，林异察觉到体内血液好像也随之而沸腾了起来，然后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在体内奔腾了起来，并开始向他牵着李慧鸢手掌的左手汇聚了过去。

    「嗡……嗡……嗡……」

    在不断交替闪烁的视界里，出现了一种淡金色的纹路，这纹路仿佛从虚空之中被描摹而出的一样，悬浮在林异左手手臂的上方……

    林异感觉脑袋很胀，呼吸也随之而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顾不得观察那淡金色的纹路的样子，便想先用手去揉捏自己的太阳穴，可他的左手刚好松开李慧鸢的手，就被李慧鸢反过来抓住。

    “Nr den svarte mnen vissner……kommer srgemoerne tilbake fra det uendelige dyphavet……”

    “Nr den svarte mnen vissner……”

    “kommer srgemoerne tilbake fra det uendelige dyphavet……”

    那诡异的音节，更好似就在他的耳边响起一般，使得他的脑袋更为鼓胀。

    他只能用右手扶着太阳穴，竭尽全力保持冷静。

    可他的眼前开始出现更多错综复杂的诡异的世界，他仿佛看到了艺术楼的画廊、看到了那钟楼之下的幽暗回廊、又看到了那放逐了缔法师的小房间所在的回廊……

    「哐哐哐……哐哐哐……」

    破风声盖过了那呼唤声。

    【Nr den……】

    【svarte mnen……】

    【vissner……kommer……】

    呼唤声，又盖过了破风声。

    林异感觉他已经无法再向前迈步，他的图层在剧烈地波动着，他感觉他每一步走出去，都像是在波涛汹涌的海上破浪而行一般，更不清楚究竟哪一步迈开之后，下方是深渊而不是碧波。

    幻视……？

    或许早已经不是了。

    掉图层？

    筑梦？

    他试图找寻这里的规律，但破风声与呼唤声就像是混合双打一样让他无法保持专注，那沸腾的血液也仿佛要从他的体内冲破出来一样。

    他死死地咬着牙齿，看着通道的尽头。

    那扭曲的学生通道的尽头，忽然变成了一片未知而深邃的洞口；那另一个视界的尽头，则是……《缔法者说》！

    缔法者说！！

    又是……缔法者说？！

    食堂……为什么也会产生这样的幻视？

    究竟是筑梦，还是别的什么？

    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到底在哪里？」

    「不！不好！！」

    正当他的心中产生对自身所在区域的怀疑时，整个图层都变得极不稳定了起来，他心中狂叫不妙，赶紧稳定认知。

    他赶紧看向了手中的手！

    「我是林异，我正在食堂的学生通道里！我的身边是李慧鸢，我的前方是魏亮！我……」

    可他忽然傻眼了。

    他发现他手中所抓着的手，不是李慧鸢的，而是……

    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女孩。

    缔法师？！

    小女孩穿着哥特式式萝莉制服，白皙的皮肤上满是油污似的脏兮兮的粘稠物质，她缓缓抬起头来，向着林异露出了一个无比瘆人的微笑，她歪着脖子，缓缓吐出了那一句一直缭绕在他耳边的呼唤声：

    “Nr den svarte mnen vissner……kommer srgemoerne tilbake fra det uendelige dyphavet……”

    当这句呼唤声响起的时候，林异的视界飞快地闪烁着，小女孩的脸和李慧鸢的脸仿佛错位重叠，学生通道的影子与图书馆内那条通道的影子相重叠，然后，不断交错的残影，又隐隐透出了画廊的味道……

    如此诡异的变化，给了林异一种梦中梦的既视感，仿佛他从来就没有逃离出某个梦境一样！

    又仿佛他其实一直就在画廊之中，根本就没有离开！

    他感觉遍体生寒，对未知与现实的不确定带来的惶恐与畏惧，仿佛被巨大章鱼喷出的墨水困住了一样，陷入了极度的寒冷之中。

    「我得回去！我得回去！！」

    「可我明明在学生通道里啊，为什么我无法锚定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

    「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时间！」

    「对了时间！」

    他看向了手腕处的手表。

    小女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伸手去遮挡，但她已经晚了了，林异看到了时间。

    10:47。

    时间！

    时间出问题了！

    不，不是时间出问题，恰恰是时间打破了僵局！

    他抵达是食堂前的告示牌处时，特地看了一眼时间，当时就是10:46，拿完《食堂守则》之后进入学生通道，走到现在，绝对不会只过去一分钟！

    问题就在这儿！

    「我根本就不在学生通道里？！」

    当林异想到了这一点的时候，那不断闪烁的视界忽然像是崩溃一样隐没到了重影之下。

    那无数的呼唤声也一下子消失，就连那「哐哐哐」的破风声，也是沉寂得无影无踪。

    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他则是抓着李慧鸢的手腕，正停留在学生通道的某一层台阶上。

    “你没事吧？”李慧鸢关切地问道，“刚才你抓的我好痛啊……”

    林异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李慧鸢。

    李慧鸢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浓了，伸手在林异的面前晃了又晃：“歪歪歪，还走神呢？”

    “亮亮子大佬都要走远了，我们快去追吧？”

    她说着便拉着林异的手臂去追赶魏亮的背影，但林异就像石块一样停留在了原地，任凭她怎么拉也无济于事。

    “你……？”

    “双重梦境……”林异喃喃自语，“你太厉害了……如果是在之前，我一定被骗过去了，不，你已经成功了，只是，太遗憾了……”

    “就差一点点……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

    “你不是李慧鸢。”

    李慧鸢面色微变，赶紧道：“林异，你疯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守则上说，大部分时候，‘不要回头’……”林异看着李慧鸢，自顾自地说道，“但是……”

    他松开了李慧鸢的手，然后回头望去，看向了来时的路。

    只见学生通道之外，正站着三个人。

    分别是魏亮、李慧鸢，以及……他。

    他之所以无法将自己锚定回来，的确就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学生通道里，而是在学生通道之外！

    他心念一转，周围的一切快速虚化，而他也“魂归本体”……

    就在他离开的前一刻，他仿佛又听到了那快速虚化的环境里传来了「哐哐哐」的破风声，又响起了那诡异的呼唤声，那无数的声音与环境仿佛某种恐怖的深海旋涡，可他已经抽身而退。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回归了本体，可就在最后的时刻，那一道声音依旧像是烙印一样追寻着铭刻在了他的魂灵之中。

    【Nr den svarte mnen vissner，kommer srgemoerne tilbake fra det uendelige dyphavet。】

    ……

    X023年5月10日，10:48，食堂区域，学生通道入口前。

    魏亮看着那牵着李慧鸢的手臂却迟迟没有动静的林异，忍不住破口大骂：“老林！老林！你他妈秀麻了啊老林？”

    “怎么还不动呢？装傻呢我草？”

    他绕着林异左三圈右三圈的走着，像个脚踏七星踩着某种玄奥步法的老道士，只是口中念念有词的东西却不是法咒，而是叫骂声。

    李慧鸢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担忧地说道：“亮亮子大佬，他会不会掉图层了啊？”

    “什么土层啊我透，怎么老是说点我听不懂的话呢？再说什么掉不掉的，就是掉下去我也给他挖起来，你别慌。”魏亮骂骂咧咧，凑到了林异的面前，瞧这个嘴观察着林异的脸。

    就在这个时候，林异猛地吸了一口气：“哈——”

    他身躯一颤。

    魏亮也是身躯一颤，甚至还吓地后跳了一步：“我靠！老林他妈什么鬼，想在我身上一个冷颤？关系好是好，你要是有不该有的想法，我一定打爆你的狗头！”

    林异却开始大口喘气，与此同时，他忽然发现，头顶的那一片厚密的阴云，正悄无声息地褪去……

    他的脑海里快速地闪过了一些画面……

    他以为他进入了学生通道，其实没有。

    可他进入了学生通道之后所说的话，他的“本体”却都说了，魏亮和李慧鸢甚至也都回答了他。

    这一切都发生了，可唯一的不同是，他的意识进入了学生通道，可偏偏现世与梦境产生了某种诡异而不可分割的联系。

    “林异，你刚才怎么回事？我好担心你。”李慧鸢看着惊魂未定的林异，无比担心地问道。

    林异松开了李慧鸢的手，然后看了一眼手表。

    10:48。

    时间又过了一分钟。

    他又向上多撩开了一些袖子。

    手臂上，淡金色的纹路仿佛变得活跃了几分……

    「果然是你搞的鬼……」

    林异面色难看，缔法师烙印在他身上的秘纹，浮动着妖异的光彩。

    刚才的一切，毫无疑问就是缔法师的力量渗透了图层，引导他进入了某种筑梦的状态之中。

    阴云遮蔽天空，图层剧烈波动，缔法师利用秘纹渗透……

    太丝滑了，丝滑得连一点更诡异的地方都找不到。

    如果非要说有问题的话，就是李慧鸢身为体育生却跟着他进入了学生通道。

    可他一开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因为说到底，因为他了解了规则的底层逻辑，所以有些时候，反而“托大”了。

    这才被缔法师摆了一道。

    不得不说，缔法师作为“缔造了一切法”的那个「最初的使徒」，真的太过于恐怖了。

    哪怕被时间放逐，但她所残留在这个世界的印记、一星半点的力量，都能够造成如此不可思议的变化。

    如果是她的真身，那该是什么量级的灾害等级？

    「但说起来，莫非那就是……‘梦境边界学’真正的威力？」

    中招者完全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真实感，又被模糊了梦境的边界，如果是一些普通人，恐怕直接陷入了无限永恒的梦境之中了。

    那会不会某些诡笑天使就是陷入了无限梦境的筑梦者呢？

    一直到死都无法醒来，甚至一直到变成了死体雕塑，那些造梦者的意识都还在无限的梦境之中不断消亡？

    “我刚才……做春梦了。”林异道，刚才差点被缔法师一手牌给直接打春天了，也算是春梦吧。

    “靠！”魏亮破口大骂，“白日做梦就算了，还做春梦？我福生魏亮天尊耻与你为伍！”

    魏亮怒而哈嗤，当场猛猛拂袖，头也不回地扎入了学生通道之中。

    看着魏亮的背影，林异微微皱眉，他总觉得魏亮的身形多少有些狼狈，似乎在某些不知道的地方费掉了不少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