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貂蝉的困境

    东汉。

    长安城。

    大汉尚书令兼司徒王允的府邸中。

    貂蝉坐在独院内，正在抚琴。

    琴声幽幽，带着淡淡的哀愁。

    不久前她刚刚见过了王允，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傍晚时分，王允出现在靠近小院的后花园处，长吁短叹时，她就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她上前安慰，询问对方有何愁事。

    王允故作犹豫一番后，向她道明了缘由。

    董卓残暴不仁，把持朝政，让朝廷上下人人自危，大汉江山危若累卵。

    眼看天下将乱，他心中难安。

    在貂蝉表示愿意为了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万死不辞时，王允说出了他的计划。

    他显然早有预谋。

    董卓此人力大无比，凶残毒辣，敏感多疑，其掌控的西凉军更是少有人能敌。

    想要诛杀他，势必得想出万全之策，并以智取。

    王允如今在董卓面前虚与委蛇，颇得对方信任倚重，因此才得了尚书令兼司徒这样堪称宰相的职位。

    他对董卓很了解，知晓其那个名叫吕布的义子。

    此人神勇而自私，野心勃勃，加以挑拨，定能令其倒戈。

    董卓与吕布都是极好美色之辈，而貂蝉的美貌罕有人能及。

    别说是旁人，就连王允都很难抵挡她的魅力，因此才决定说服她委身二者进行离间。

    王允早已将一切都计划好了。

    听到他的请求时，貂蝉一口应下。

    送走王允，她的眉宇之间才浮现出愁绪。

    她自幼在王允的府中长大，与其父女相称。

    但她心中很清楚，这些只是名义上好听罢了。

    如她这样，不过是个地位高一点仆人而已。

    得益于自身美貌，她才得以被教授琴棋书画。

    她之所以能得到这一切，无非是对方想要将她卖个好价钱。

    她心思通透，早就将这一切看清了，况且还有那一个个被送走的前人。

    王允今日在她面前哭诉董卓的残暴，请求她以美人计来离间董卓吕布时，无非是在打感情牌，让她更尽心一些。

    她知晓自己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拒绝对方，今晚或许她就出现在后花园的水井中了。

    至于向董卓或者吕布坦白，那更无异于找死。

    即便两人听信了她的话，迁怒甚至杀死了王允，她的结局也好不了。

    她毕竟是王允府邸中走出去的，双方的关系早就扯不开了。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听从王允的指使，让一切顺利执行下去。

    “天下大势，百姓安危，竟然系于我的身上。”貂蝉笑容苦涩。

    她并不怨恨王允。

    身为其府邸中的歌姬，她早就知道命不由己。

    如今这样，也总好过被当做货物一样送来送去。

    况且她也听说过董卓的恶名。

    那些教授她琴棋书画的先生们便时常提及。

    此人出身边僻之地，久习夷风，凶恶残暴，喜好用刑法立威，杀人放火都如同吃饭喝水般随心所欲。

    不少朝臣都在他的谈笑之中丧命，连同少帝刘辩与何太后也被他害死。

    在董卓把控朝廷的这些时日，连同府内的气氛都变得沉闷了不少。

    诛杀此人，的确是为民除害。

    貂蝉出身微末，但她熟读诗书，也有几分侠义之心。

    她只是对这样浮萍一般，无法掌控自身的命运有些不甘。

    她更想做个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刺客，而不是成为这样一个的美色工具。

    琴声渐落，貂蝉的心情也渐渐平静。

    她准备好了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就在她起身准备梳洗时，忽然感到面前一晃，继而眼前出现了一连串的画面，末了还有那个名叫“时空酒馆”的邀请函。

    ……

    种种念头在脑海中闪过，貂蝉看向面前几人，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说完之后，她忽然发现几人的面色都极为古怪。

    “貂蝉？”涂山红红惊呼道。

    刘禅也瞪大了眼睛，有点难以置信。

    他们刚才还正在谈论对方呢，没想到本人这就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你们听说过我？”貂蝉疑惑。

    她知晓自己相貌不俗，那些见过她的人无一不是连连夸赞。

    就连王允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异样。

    若非想将她卖个好价钱，恐怕对方早就忍不住了。

    然而眼前这几人都很不凡，那董卓在他们面前恐怕也不值一提，他们又怎会听说过自己的名字？

    “你认识吕布吗？”王多鱼好奇道。

    貂蝉眉头微蹙，说道：“听说他是董卓的义子。”

    这几人连吕布都知道，难道这里……

    她狐疑地看着左右，心中浮现出不少疑惑。

    “这么说来你还在王允府中了？”杜甫问。

    “你们怎会知道？”貂蝉越发惊讶。

    她实在难以理解。

    这几人她明明一个也不曾听闻，可他们怎么好像都知道自己一样。

    周芷若莞尔一笑：“你等你知道他们的来历就清楚了。”

    她指着刘禅介绍道：“东汉末年董卓专政……后来刘备、曹操、孙权三分天下，他就是刘备之子，蜀汉的继任者。”

    貂蝉满面惊愕。

    “三国之后，历经二晋南北朝隋朝，后来就是杜兄所在的盛唐，”周芷若接着说，“至于王多鱼，他所在的时代距离你已经相差接近两千年了！”

    貂蝉看着几人，差点以为他们在开玩笑。

    想到这里连涂山红红这样的狐狸精都存在，她才勉强信了几分。

    见她看向自己，涂山红红说：“我所在的世界跟他们都不一样，许仙也是，另外周姐姐……”

    “我跟你相差也有千余年了。”周芷若笑道。

    貂蝉数次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已经知晓这里不一般了，还是没能料到这些人竟然生活在自己的未来。

    “诶，政哥！”王多鱼朝着路过的嬴政挥了挥手。

    嬴政刚处理完公务，准备来酒馆喝杯酒，恰好路过几人。

    “多鱼啊。”他笑着点头。

    看到貂蝉时，嬴政眼前微亮，问道：“新人？”

    “这是貂蝉！”刘禅笑呵呵地介绍道。

    “原来是貂蝉姑娘，不曾想竟能见到。”嬴政笑着拱了拱手。

    王多鱼得意地介绍道：“这是始皇帝嬴政，你喊他政哥就行了。”

    “政……政哥。”貂蝉脑子有点懵。

    嬴政原来这么和蔼可亲吗？

    跟她打了声招呼，聊了两句，嬴政折身走开了。

    他在酒馆内人缘不错，但真正聊得来的也就那几个。

    跟其他人他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

    看出了貂蝉的震惊，刘禅指着相距三四个桌子的位置处说道：“那两位是刘邦跟项羽，你应该听说吧？”

    貂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见那两人冲她点头，她连忙回礼。

    看着勾肩搭背的二人，她还是有些不可思议，说道：“他们关系这么好吗？”

    周芷若笑道：“他们来自不同世界，而且来了酒馆，不都是朋友吗？”

    杜甫将刘邦和项羽在各自世界收服彼此的事情讲出。

    刘禅顺势指着刘彻，以及另一个嬴政介绍了下。

    貂蝉已经有点麻木了。

    看到一个气质儒雅的白发中年男子时，她忍不住问道：“那人是谁？”

    “那是元始天尊。”许仙的眼中带着敬重，说道，“天尊乃是主持天界之祖，地位最尊贵的神仙。”

    貂蝉的表情局促起来。

    她相信许仙绝非无的放矢。

    她虽然不曾听过元始天尊之名，但从名号上也能猜出其身份之特殊。

    眼见元始天尊也冲她微笑示意，她受宠若惊之余，也明白嬴政态度为何会那样了。

    她冰雪聪明，很多事情一点就通。

    当几人将其他一些客人也大致介绍了下后，她的心态已然没了早先的震惊。

    想到酒馆中竟然汇聚了这么多的客人，她本已平复下的心情又多出了起伏。

    好半晌，她才彻底让自己冷静下来。

    听闻几人询问她的现状，她缓缓将自己作为王允府中歌姬的身份讲了出来。

    至于义女的身份，她并未提及。

    所谓的义女，本身也只是个好听点的说法。

    这样将她送出去时，也能让受赠者更有面子。

    她知道眼前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

    对于王允让她反间董卓吕布之事，她犹豫了下，并未说起。

    这事本身也算不得多么让人骄傲。

    与酒馆内的其他人相比，她的身份甚至颇为卑贱。

    不过想到几人认出她的事情来看，恐怕此事对其他人而言算不得秘密。

    “好在一切都没有发生。”貂蝉莫名有些庆幸。

    然而想到自己的处境，她又变得悲苦起来。

    即便来了这里，难道自己的命运就能改变了？

    “董卓被除掉，大汉还亡了？”她心中一动，问道。

    人人都称董卓为国贼，可是将其诛杀后，大汉还是灭亡了，那么杀他还有什么意义？

    会不会有更妥帖的办法？

    她打算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想出一个更好的策略，然后试着说服王允。

    若是能成为一个女谋士，自己在酒馆内想必更有底气抬起头来吧？

    “没了董卓，还有李卓王卓，”刘禅摇头道，“大汉灭亡的根本原因不在于董卓，而是皇权，或者军权旁落……”

    他整日受诸葛亮的耳濡目染，将汉末局势早就看得很清楚了。

    “王允此人也并非良臣，”刘禅又说，“他居功自傲，不思进取，反复无常，让群臣与他离心离德……”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对董卓旧部的处置！”

    “董卓能把控朝政，靠的是他手下的西凉军，可董卓已被诛杀，他不想着找一个有德行和威望之人接手西凉军，并赦免安抚他们，让他们对大汉归心，反而企图削夺将领兵权，想要利用关东兵去控制他们……”

    “西凉军本就跟关东兵有仇怨，他这种举动无异于让西凉军自上而下心生畏惧，公然叛乱也就是顺水推舟之事了……”

    “自那之后，大汉兵祸四起，军阀林立，若非我父亲重振大汉雄威，恐怕江山早已落入旁人之手！”

    刘禅的侃侃而谈让貂蝉美眸闪烁，面露异样。

    她赞道：“先生一定是个圣明的皇帝！”

    “啊，咳咳咳，谢谢。”刘禅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你谬赞了。”

    这些话都是他从诸葛亮那里听来的。

    他一个亡国之君，跟“圣明”实在不搭边。

    王多鱼几人的表情也变得古怪。

    涂山红红笑嘻嘻道：“你可别听他纸上谈兵，要不是来了酒馆，蜀汉早就亡于他之手了。”

    貂蝉表情诧异。

    “他最大的优点是有识人之明，”涂山红红道，“能重用诸葛孔明……”

    刘禅挠头，试着挽回面子：“别说我，曹氏跟孙氏也都没能得到天下，还不是被司马氏给窃取了。”

    他说着又变得理直气壮道：“现在我可是天下之主，群臣都对我交口称赞！”

    听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貂蝉却沉默起来。

    想着刘禅早先的话，她觉得想要破局困难重重。

    问题的根源竟然出在王允身上。

    “你还在王允府中吧？”周芷若注意到貂蝉的神色，问道。

    貂蝉颔首。

    “看你满面愁容，可是他跟你说过什么了？”周芷若又问。

    发觉其他人都停止交谈，看着自己，貂蝉沉默了两秒，索性将自己当前的困境讲出。

    这一切自然在众人的预料当中。

    “嘿，这老东西，想要杀人怎么不自己带刀刺杀，还借于女人之手！”王多鱼道。

    他看过《三国演义》，但是对具体细节了解不多。

    涂山红红也跟着骂了两句。

    其余几人却并未附和。

    包括许仙在内。

    在他们看来，貂蝉身为王允养大的歌女，让她做这种事情并不算过分。

    这是跨越千年的文化差异。

    “他不是想杀死董卓吗？”周芷若说，“待你将其除掉，也算是还掉了他的养育之恩吧？”

    貂蝉苦笑：“董卓真那么好刺杀的话，也不至于活到现在了。”

    刘禅哈哈一笑：“杀死那样一个老匹夫还不是轻而易举！”

    “对，一枪将他爆头不就得了。”王多鱼说。

    许仙道：“要不我们随你一起去，我帮你斩下其人头。”

    涂山红红兴冲冲道：“对，我们来帮你。”

    杜甫和周芷若也露出意动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