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暗流涌动,晋祠附近上演局中局(上)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纵横小秦王字数:2315更新时间:25/04/22 23:15:33
    在晋祠附近那处制高点上,朱棡所处的简易营帐内。

    一张古朴的木桌上,一方景泰蓝釉面的铜制镇纸,稳稳地压着半幅《晋祠图》。

    那镇纸釉色鲜艳,蓝白相间的花纹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在黯淡的月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那半幅《晋祠图》笔触细腻,将晋祠的亭台楼阁、山水风貌描绘得栩栩如生,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古老祠庙的千年历史。

    朱棡手持那架单筒望远镜,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望远镜筒身的云雷纹。

    这架望远镜,可不简单,乃是三年前佛郎机使者不远万里进贡而来的“希罕物”。

    凑近仔细瞧,镜筒内壁还刻着一行略显古朴的葡萄牙文——“Para o Infante”。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这件看似来自异域的珍品,实际上是大明通过素攀武里出口到佛郎机的外贸商品。

    历经辗转又回到了大明的土地上,成为了朱棡手中观察局势的重要工具。

    此时山风呼啸着席卷而来,狂风肆虐着。

    卷着圣母殿檐角悬挂的铜铃,发出清脆而细碎的声响。

    这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本应是清脆悦耳。

    可在朱棡耳中,却仿佛瞬间化作了漠北战场那悠远而沉闷的驼铃声。

    那声音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的闸门。

    十年前,朱棡随徐达挥师北伐,踏上那片广袤无垠的漠北土地。

    在那场艰苦卓绝的征战中,他曾在野狐岭经历过无数个难眠的夜晚。

    彼时同样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将战场照得如同白昼。

    月光下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天,战士们的鲜血染红了土地。

    那残酷的战争场景,至今朱棡仍历历在目。

    如今在这晋祠附近的山岗上,相似的月光,相似的风声。

    让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那段战火纷飞的岁月,心中涌起一股壮志豪情的同时,也多了几分对眼前局势的凝重与深思。

    朱棡深知无论是当年的北伐战场,还是如今这看似平静却暗潮涌动的晋祠局势。

    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无数人的生死存亡,容不得他有丝毫的马虎与懈怠。

    “小公爷,鞍袋绳结还是按神机营制式?”

    此刻二等兵王虎蹲在第三匹河曲马旁,掌心的老茧蹭过牛皮鞍袋时发出细碎声响。

    常茂抬起头,借着月光看清这士兵护腕上的“骁骑”刻纹。

    原是从骑兵营调过来的,难怪对火器鞍具这般生疏。

    “绳结要留三指宽的活动量。”

    他抽出腰刀鞘轻敲鞍鞯,刀镡处“常”字家纹在月色里泛着冷光。

    “前几年的河间之战,有个百户就因为绳结太紧,震天雷卡在鞍袋里没掏出来。

    你骑射惯了,记住这铁疙瘩比弓箭金贵。

    引信火捻浸过蜀椒油,沾不得露水。”

    王虎喉头滚动,握紧震天雷的指节发白。

    “小公爷放心,末将在居庸关见过这物件炸穿鞑子的铁皮车。”

    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这炉子里灌的是定边军的‘神火飞鸦’改良配方?”

    常茂没接话,将最后一枚震天雷塞进最瘦小的士兵怀里。

    这孩子叫李柱,十六岁,胸前还别着半枚残缺的牙牌。

    那是他父亲,前神机营把总李火头的遗物。

    “你父亲当年在济南城头,用震天雷轰塌过张士诚的攻城塔。”

    说话间常茂忽然伸手按住李柱的肩膀,“今晚若听见信炮响,就往西北角槐树影里扔。

    那里地势低,弹片能溅到月台上的贼寇。”

    李柱抬头撞见常茂左手无名指根的焦疤,那是去年北平城防时,为抢出即将殉爆的震天雷留下的。

    少年突然立正,牙牌撞在甲胄上叮当响。

    “小公爷,末将记得您说过,震天雷落地前要数三声‘风火雷电’。”

    于此同时,公输器的布鞋尖碾过青苔,鞋底的软木纹路恰好嵌进砖缝。

    这是他第三次踩点时发现的,晋祠地砖每七块便有一块留有工匠暗记,呈北斗状排列。

    怀里的子母铳联动装置缠着浸过炭灰的棉帛,金属部件相擦的细响被他刻意的咳嗽声掩住。

    “左三右四,轴距两尺七寸。”

    公输器蹲在圣母殿西配殿檐角阴影里,指尖顺着砖缝丈量。

    装置底部的三角铜架喀嗒扣进石缝时,他忽然听见东配殿方向传来马打响鼻的声音。

    屏息数到第七声心跳,才敢继续动作。

    河曲马的听觉比蒙古马灵敏三倍,刚才若不是故意踩断枯枝转移注意,公输器怕是早被常茂的亲兵给发现了。

    铜制转轮在掌心转了半圈,瞄准孔正对圣母殿正门台阶。

    公输器从革囊里摸出蜂蜡,仔细涂抹在扳机簧片上。

    这是改良自苏州匠人的防涩技法,能让连发间隔缩短半息。

    忽然他听见远处传来常茂的命令。

    “子时三刻前必须完成布防!”

    听到常茂的这道命令,公输器的手指骤然收紧,簧片在月光下闪过银弧。

    “第二具该搁哪里呢?”

    他自言自语,指尖划过装置侧沿的“公输”篆文。

    这是公输器的师父,前工部员外郎陈醒泉临终前刻的。

    当年在应天府大牢,老人用指甲在他掌心划下联动装置的草图。

    “记住,双铳夹角必须七十二度,方能覆盖十字射界。”

    此刻公输器望着东配殿屋脊,忽然瞥见瓦当阴影里有个反光小点——望远镜!

    望远镜的铜圈在眼周压出红印,朱棡却浑然不觉。

    镜筒里,常茂正在踢正李柱的握雷姿势,公输器的身影则在西配殿后墙时隐时现。

    他忽然注意到装置底部的三角架——不是寻常军器局制式,倒像是结合了回回炮的稳定结构。

    “殿下,神机营的震天雷布防完毕。”

    亲卫副统领宋忠递来裹着花椒叶的肉脯,“是否按计划……”

    “等等。”

    朱棡忽然看见公输器从革囊里取出第二具装置,动作比第一具慢了三成。

    他记得工部档案里记载,这种联动装置需要成对使用,射界重迭处正是圣母殿月台。

    常茂的士兵若在此处投掷震天雷,爆炸气浪会直接冲击装置引信。

    “去告诉常茂,让李柱那队后撤五丈。”

    朱棡忽然扯下腰间玉佩扔给宋忠,“用我的私印,就说观星台算到月孛犯垒,主西南有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