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别问为什么坎坷

    景元在羡鱼给出的两个选项中，自己找出了第三个选项。

    他知道自己是在答非所问，更知道羡鱼和仙舟的态度。

    联盟除了八艘巨舰，仅有上百颗星球。

    仙舟所拥有的星球数量，甚至比不过寰宇中其他势力的零头。

    但若是随便挑出一颗星球……

    其余星球努力百年，也未必能赚够仙舟附属星球一年的税收。

    仙舟自然不会因为景元的一句话，就将伊戈尔的母星划入联盟的保护范围。

    可是，如果他不是「巡海游侠」呢？

    如果他是现任元帅所选中的继承人呢？

    在得知羡鱼身份之前，景元看过「仙舟之父」的卷宗，了解对方的作息时间表。

    对抗金人时，一个月不吃不喝不睡觉。

    成为元帅后，几千年不眠不休。

    甚至就连「帝弓司命」，也会为前任元帅降临仙舟。

    景元大受震撼。

    怪不得封存卷宗呢……

    太能编了吧？谁会信啊？

    等得知真相、参加完羡鱼和师傅的婚宴，景元：“……”

    现任元帅送给他一颗极具特殊寓意的星球，并对他寄予厚望。

    他却只想追寻星神脚步，成为一名「巡海游侠」。

    俗话说，人贵有自知之明。

    景元自认是个普通人。

    一艘巨舰拥有几千亿人口，八艘巨舰外加上百颗星球……

    元帅一职，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干的啊！

    现在，再回到羡鱼给出的两个选项。

    要么是朋友。

    要么是这颗星球能给景元带来收益。

    前者巡镝随便砸。

    后者……

    伊戈尔的母星一下子就成了他的私产啊！

    景元怀疑，羡鱼是想让他用这颗星球练手。

    他的初心是成为「巡海游侠」。

    是帮助伊戈尔，帮助他们的家乡走出困境。

    而不是停留在某颗星球。

    要是因着自己的缘故，让伊戈尔的母星成为他练手的工具或私产……

    景元想了想，给出第三个选项。

    提议让伊戈尔的星球加入仙舟，成为联盟的盟友。

    乍一听，就像是少年不切实际的幻想。

    再结合景元现在年龄，倒也不显得突兀，更不会影响伊戈尔的家乡。

    玉兆那头，羡鱼陷入沉默。

    景元跟谁学的？

    无师自通？自己学会了掀房顶？

    羡鱼呵呵一笑。

    “你上书腾骁，若是能说服他，那这颗星球就是联盟的盟友。”

    写吧。

    写个十万字，看腾骁答不答应。

    景元：“……”

    什么是祸从口出？

    这就是啊！

    平白无故多了个十万字的作业！

    腾骁将军收到附属星球的文书，要么交给策士处理，要么随手扔给景元。

    哪儿会看伊戈尔母星的文书啊！

    景元立马改口：

    “伊戈尔是我的朋友。”

    羡鱼回道：

    “哦，祝你们玩得愉快。”

    说完这句，他挂断通讯，继续看书。

    在这几年里，羡鱼迟迟没有找到拥有更高权限的系统。

    对此，赞达尔表示：

    “埃里克，之前的你，用了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完善它，哪儿是你几年时间就能拆解的？”

    羡鱼只好耐下性子，认真学习。

    随着时间推移，各个仙舟的龙尊们陆续捐出资产。

    马蒂亚斯结束「子母河水」的项目，依依不舍地与羡鱼告别，带领部分研究员前往苍城。

    紧接着，罗浮的第一位持明族诞下子嗣，发出啼哭。

    羡鱼与镜流站在丹鼎司的手术室门口，与丹枫和一众龙师共同见证这一特殊时刻。

    龙师们眼含泪光，头一回向龙尊表露出臣服的姿态。

    “龙尊大人！”

    “「饮月君」——”

    “丹枫大人，我们、我们持明族……”

    丹枫神情恍惚。

    他没有回应任何一位族人，下意识看向羡鱼。

    羡鱼回以微笑。

    “现在，也算是履行了我们的约定。”

    “丹枫，你可以找人为你出书，为你立像了。”

    “整个仙舟，乃至整个寰宇，都会记住你的名字。”

    你不是龙尊。

    不是「饮月君」。

    你只是丹枫。

    你会以“丹枫”的身份，在史书上留名。

    丹枫嘴唇开开合合，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羡鱼匆匆和他聊了几句。

    “雨别的雕像，也该修一修了。”

    羡鱼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丹枫和龙师，与镜流一同朝外走去。

    丹枫眼神怔愣，迟迟没有回神。

    两人并肩而行，镜流拿出玉兆，递到羡鱼面前，轻声说：

    “你爱吃的点心铺子出了新品。”

    羡鱼低头一看。

    “看起来很好吃。”

    “买二送一？我给赞达尔带一份。”

    丹枫收回视线，自动忽略周身的噪音。

    他要给羡知煜立像。

    至于仙舟先前出台的规定……

    持明族的地界，四舍五入就是他龙尊的私产。

    管天管地还管得着他的私产？

    账户还有多少巡镝来着？

    丹枫暗自思忖着。

    最终，他决定将这笔钱捐给仙舟。

    他打开玉兆，点开聊天软件，无意间瞥见他的账号名称，不由得停住动作。

    丹枫凝视着“饮月”二字。

    直接叫丹枫？未免太奇怪了。

    他思考良久，想到一句古诗。

    霜叶红于二月花。

    那就起名为“霜叶”吧。

    丹枫改掉名称，找上现任元帅。

    他告知来意，对方发来一个联系方式。

    丹枫添加好友，从头翻看对面那人分享的图文，这才得知现任元帅特意成立了一个慈善组织。

    最初，那位名为观良的前任策士长，捐出了八千亿巡镝。

    观良陪伴羡鱼几千年，出手就是八千亿，现任元帅和其他人不好越过观良、超过他捐出的数额，只得退而求其次，分批次捐款。

    图文中，有「仙舟之父」的雕像。

    但更多的，是为贫瘠之地修出的坦途。

    是为偏远地区修建的学校。

    是孩童拿到助学金后的笑脸。

    现任元帅似乎是顾及羡鱼的感受，并没有用羡知煜这个名字为学校和助学金命名，而是以仙舟的名义做善事，偶尔夹带私货修建雕像、附赠《与君同行》等书籍。

    慈善组织的成员们分散在星海各处，将每笔捐款落到实处，每次支出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丹枫翻着翻着，看到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景元。

    记忆中的白发少年褪去稚气，摇身一变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

    照片里，景元揽住身侧红发男人的肩膀，两人齐齐看向远处修建的图书馆，不约而同地露出微笑。

    红发男人不再年轻，微笑时，眼尾多出几条细纹。

    丹枫滑动屏幕。

    下一张照片，是慈善组织捐赠的各种书籍。

    丹枫截图转发给景元。

    【霜叶：不回罗浮了？】

    《与君同行》就算了……

    怎么还有你的五千年啊？

    你就不怕羡鱼让镜流揍你吗？

    【景元：……】

    【元帅说，羡鱼喜欢度假，只要避开度假星球就行】

    丹枫心说，度假星球哪儿需要捐款啊？

    他随手发出消息。

    【霜叶：你去过元帅给你的那颗星球吗？】

    兴许是景元临时有事，他回复消息的速度慢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他才回答丹枫的问题。

    【景元：去过，太烧钱了】

    【住上一晚，就要花掉一万巡镝，加上其他开支，一周至少要花掉十万，这笔钱足够在其他星球盖学校了】

    丹枫心下了然。

    景元这是……

    不想再当「巡海游侠」了？

    【霜叶：所以你开始捐款？】

    【景元：嗯】

    【我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隔着玉兆，丹枫隐隐察觉到对方迷茫的情绪。

    龙尊见多识广。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要是时间倒流，回到「帝皇战争」和「寰宇蝗灾」，景元还能看到更多奇景呢。

    没等丹枫想好措辞，对面再次发来消息。

    【景元：丹枫哥】

    【你说，我是不是选错了】

    丹枫轻笑。

    【霜叶：你知道羡鱼会怎么回答你的问题吗？】

    【他会说，既然作出了选择，就要坚信自己所行之路是正确的】

    【选错了，那就把它变成对的】

    【景元：……这很羡鱼】

    【霜叶：若是得闲，那就回来吧】

    【景元：好】

    两人结束话题，丹枫转而点开龙尊们的群聊。

    众人很是激动，七嘴八舌地聊着他们不久前降生的族人。

    见丹枫出现，他们更激动了。

    自此，持明族得以延续。

    这可不是光靠巡镝就能扯平的啊！

    丹枫思量片刻，发出慈善组织的联系方式。

    隔日，羡鱼带着赠送的甜品，和今日需要上交的八篇报告，来到研究所。

    他遇到了灰风。

    在他发现系统的问题之后，灰风转头离开了罗浮。

    据赞达尔所说，灰风在其他世界结交了不少朋友，离开罗浮，则是为了帮助朋友、拯救世界。

    灰风没有出席他的婚礼，在重逢时补上祝福。

    “新婚快乐啊，埃里克。”

    说完这句，她开始关注起羡鱼的研究进度。

    “你找到管理员账号了吗？”

    找到更高权限的系统了吗？

    羡鱼笑着说：

    “你很关心我的研究进度……”

    “难不成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灰风眨巴着眼。

    “……怎么会呢？”

    羡鱼不再深究。

    等自己找到系统，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某日，羡鱼解开了自己留下的难题。

    他看过无数次、一成不变的系统面板，如蛛网般破碎。

    就像是他最初加载「仙舟模拟器」一样，眼前白光闪过，接着是由大段文字和不知名图形构成的游戏界面。

    羡鱼点开右下角的“开始游戏”。

    画面骤然变黑。

    中间显现白色字体。

    【欢迎回来^_^】

    羡鱼心说，这表情也太欠揍了。

    片刻后，眼前自动弹出系统消息。

    邮箱中，有两条消息。

    一条名为《游戏须知》。

    另一条则是《以此纪念我千万次重塑与自救》。

    羡鱼毫不犹豫地点开第一条消息。

    【亲爱的玩家，欢迎回来】

    【尽管历经坎坷，总之，你终于正式开启了主线任务】

    【好了，别问为什么坎坷】

    【接下来，请自行探索】

    羡鱼：“……”

    别问为什么坎坷？

    要不要脸啊？

    羡鱼盯着下方的空白页，继续向下翻。

    他翻了十几秒，终于又一次看到了文字。

    【既然看到了这里，那我就说几句真话吧。

    最初的我，离成功只差一步，你未必理解我的选择，就像我未必会理解你一样。】

    【我绕了这么大一圈，都是为了我们的家乡啊，我总不能让一个没有人性的星海暴君，带着帝国回去统治母星吧？】

    【你现在所看到的系统，才是真正的「游戏」系统。

    它记录了过往周目的所有数据，拥有游戏本该拥有的一切功能。

    你可以前往其他玩家所在的世界。

    暂且将他们的世界称作模组吧。

    就像玩家在○神，能够前往游戏好友的世界。

    它保存了所有MOD的掉落物和道具。

    当然，身为游戏的制作者，你可以开挂，可以封号。

    例如数不清的舰队？其他玩家的生死？

    接下来，是升维？还是统治其他低维世界，成为万界之主？

    这一切，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愿此行，终抵「群星」。】

    【PS：不是7+的群星XD

    当然，就算是遇上「时之虫」，「肃正协议」，「索原虫群」，也不用担心，我打过，问题不大。

    友情提示，无论是选「以太相引擎」，还是「宇宙创生」，升维都会成功。

    你的选择，永远是对的。

    你注定会成功。

    关键在于，你是否参与升维计划。

    这取决于博士学位的数量哦。】

    羡鱼：“…………”

    他真要念几十个博士啊？！

    【还记得猫猫狗狗那张纸条吗？

    惹怒所有的猫猫狗狗，与它们分享最浪漫的风景。

    攀上树木最高的枝杈，与它们分享最浪漫的风景。

    你以为我心慈手软？以为祂们死过两次就两清了？】

    【错了哦。】

    【我想了好久，才为祂们想出这两种最有价值的死法^_^】

    羡鱼审视着面前的文字。

    人在写日记时，仍会撒谎。

    他不信埃里克。

    再说了，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

    如果换作是羡鱼，他会将实情全盘托出吗？

    不会。

    埃里克与羡鱼不同。

    他在父母的溺爱下长大，物质和精神都很富足。

    因此，埃里克拥有人性。

    只要是人，就会有不愿让旁人知晓的东西。

    羡鱼深吸一口气，视线看向另一条未读消息。

    标题名为《以此纪念我千万次重塑与自救》。

    看起来像是埃里克的回忆录。

    这是他最开始来到低维世界后，与赞达尔相遇的那次轮回。

    羡鱼点开消息。

    【我一直认为，我是幸运的。

    父母总对我说：

    “你是我们的骄傲。”

    “我们很荣幸成为你的父母。”

    “世上最幸运的事，就是生下你。”

    他们全力托举，为我兜底，给我一往无前、奔赴各国的自由和勇气。

    十五岁时，我遇到了赞达尔。

    赞达尔一定会带我回家的。

    他将我送进寰宇中最顶尖的学校。

    第一堂课，照例是自我介绍。

    老师引导我们聊起童年，以此来判断我们的家境。

    其中一人给出了完全不同的回答。

    在这个物价极高，每月至少花掉上百万的星球，在校内同学一次便能挥霍掉上千亿的院校，他显得格格不入。

    他无时无刻不在学习，好声好气地向他们请教问题。

    机缘巧合下，我们熟悉起来。

    他向我谈起贫瘠的故土，从未停止的战争。

    八岁时，他的父母对着即将收获、却被邻国炮火波及的土地哭泣。

    我八岁时，我的父母带我坐上飞往海岛的航班，一起出海追海豚。

    他说：“埃里克，我花了很多年，才能来到这所学校，才能见到你。”

    我说：“你这一路上，看到了我们从未看到的风景，相信我，你一定会成为最棒的领袖。”

    他笑笑，没有提及自己，只说：

    “那当然，我要让整个寰宇，牢牢记住我母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