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保护的方式

    天知道黄国晖坐在茶室接到这通电话的心情。

    尤其是在刚刚结束秘密发言之后。

    “李颜，你确定吗？”

    “确定。”李颜也不解释。

    那边听到李颜说法的小高，手已经凉了。

    “小高，你安心开，这地方谁都不敢造次。晚上九点多，别上高速别走小路，就照着这条路开，跟他兜圈子。”

    “……你能看清车牌号吗？”

    “临A38295，黑色奥迪A4，司机寸头，应该是浅蓝色衬衫，估计身高175左右……”

    “咳。”

    搞得跟抓捕嫌疑人似的，谁在跟踪谁啊？

    黄国晖这声咳嗽与沉默，已经让李颜基本放松了警惕。

    “我来茶室的时候也有类似情况，只是路程较短不好确认……”

    “你说的，是我们的人，保障你安全。”

    没有借口了，说什么都不如说实话。

    出乎意料的是，李颜并没有提出什么问题，只是默默回应道，“明白了，感谢。”

    “应该的。”黄国晖说道，“我们需要在一定范围内保障你的安全。”

    “停在繁华路路口的临A25B71黑色大众，也是？”

    “……等等。”

    “小高，可以正常开了，还是回华江一号。”

    那边开车一直稳如狗的小高，在最紧张的时候车子都四平八稳，却在真正放下心的这一瞬间让车头晃了一下。

    “不……不好意思李总。”

    “没事，放松点，好好开。实在不行就我来。”

    “不用！不用……”小高调整呼吸，车子逐渐起速。

    “也是我们的。”黄国晖问到了结果，“他们……也意识到你在反跟踪了，一下子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我知道没问题就行。”李颜说道，“黄书记，保护只针对我吗？”

    “你的父母也有。”

    “加上韦易力一家吧。谨防以商业斗争为借口。”

    “……好。”黄国晖终究没把“已经保护了”的话说出来，他不想让李颜对凶险程度有准确判断。

    “尤其是韦韵之。”

    黄国晖都没忍住眉头一挑。

    “你放心，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你肯定是安全的。”

    这是他能给李颜的承诺。

    到了华江一号，小高罕见地跟李颜一起下了车。

    “怎么了？”

    “送您到家楼下吧。”

    “担心安全？”

    小高挠挠头，“我……我也不像个保镖的样子，李总您确实要请保镖了。”

    “请了呀，每次外出几个大哥，你不都认识？”

    “但现在就没有。”

    李颜笑了，“别人给我安排了。”

    “那就好，李总，一定小心。”

    李颜看了看满眼担忧的小高，突然从兜里掏出钱包，也没数数，直接抓了一叠红票子，“没有随身带红包，你直接拿着吧，回头跟旁边这大哥一块吃个夜宵也行，其他的买点自己想买的东西。”

    “不不不，李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颜没理他，径直走向车后停着的黑色奥迪。

    他还没敲车窗，车窗自己就摇下来了。

    “李总。”里边的寸头蓝衬衫大哥笑道。

    一张充满杀气的脸笑起来也还是……很阴森。

    “大哥，麻烦跟车回住处吧，也分点力量保证我身边人安全。”

    “好的。”这个大哥似乎对李颜干脆利落的行事有点好奇，自己反而没忍住先提出问题，“您跟我打招呼，不担心暴露吗？”

    他丝毫不怀疑李颜的能力，能这么快应对并破解他们旨在保护、有天眼相助的“跟踪”，哪怕是在他浸淫多年的领域，他也不会在李颜面前有任何信心。

    所以“打招呼可能导致暴露”的教育，就免了。

    “要是到了有人实时监视随时出手的地步，你们就不止是这么跟着我了。”

    黄书记自然也说不出“肯定安全”这种话。

    “好，您注意安全。”

    李颜点头，看着两辆车离去，又朝另一边的大众挥挥手，这才走进了华江一号小区。

    很显然，保安多了一个，别着跟小区保安不同款的对讲机。

    很显然，前台也多了个男接待，衬衫完全掩盖不了一身刀刻般的肌肉。

    很显然，楼层大堂的年轻保洁阿姨手上清洁的动作非常业余，大腿肌肉却相当突出。

    这些东西对李颜来说都非常显眼，甚至能从这些人观察的状态瞬间判断出是否存在敌意。

    当然……李颜判断的核心依据还是黄书记那句“肯定安全”。

    如果真存在什么潜藏的敌意，李颜有足够的自信能反应过来，除非是一把狙击枪，否则想要完成对李颜的成功击杀，难度相当登天。

    别的不说，草丛里冲个人操把刀捅过来这种“杀招”，对如今的李颜来说基本等于送人头。

    下毒或许是条好路子……妈的，以后难道要过上特工般的日子了吗？

    这种疑虑让李颜回了家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起身准备洗澡。

    理性分析了会儿，整体还是心安的。

    在华夏掏出一把狙击枪，那是地狱级难度，李颜自问虽然有光刻机的成就在，应该也不至于惊动谁掏出这玩意儿……

    而且就今天的保护工作来看，往坏了说，自然是确实有人想搞威胁到李颜生命安全的盘外招；往好了说，也证明目前的尝试水平不高，否则官方早把他严严实实包起来了。

    在李颜跟官方尚且没有足够警惕时莽一发的难度，跟已经有了足够防范之后找机会的难度，完全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连现场保护都落实了，必然有别的科技力量介入，别说实施了，聚集讨论一下风险都无比巨大，分分钟连锅端。

    李颜本想问问黄国晖发生什么事了，但黄书记不主动说明，问了恐怕也就是一句场面话。

    在官方有所考虑的情况下，没有必要刨根问底。

    华江一号就是韦易力送李颜的三套房子之一，三百平望江平层。

    其实李颜基本不怎么“住家里”，他大部分时间直接就待在办公室。

    毕竟那地方说是办公室，其实完全就是私人定制版快乐小屋。

    也不小……

    要啥有啥，自由度也高，华科院的学习资料全都堆着，还带有长时间生活之后的情感加持。

    关键是，有人，有烟火气。

    未来科技业务这么多，免不了有些晚上干活的部门，李颜跟这些部门的领导已经习惯了大晚上的聊工作了。

    偶尔不想待办公室了，李颜也会到爸妈家吃个晚饭休息休息。

    要不是未来大厦就在白江新城，李颜恐怕都不会动在华江一号住的心思。

    三百平对他这个身家来说也不算什么豪宅，但只住一个人，还是显得有点空，空到有点寂寥。

    “也难得还能体会体会这种情绪。”李颜洗完澡站在落地窗边自言自语。

    他突然想起韦韵之在这房子里兴奋的发言。

    或许跟韦韵之一起住会很有趣？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李颜自己就笑了。

    他摇着头打开冰箱，扫视着里边的食物能怎么组合出一顿美味的夜宵。

    最后却把眼睛停在了几瓶葡萄酒上。

    他并不是真因为未成年而不喝酒，前世高中时期也没少喝点小啤酒。

    他只是很讨厌“醉”这个状态，认为这是一种失控，非常丑陋。

    同时厌恶被带上太多附加东西的酒桌文化。

    微醺倒是可以接受的。

    他记得这几瓶东西，是启动未来大厦项目之后，某次地产老板集会时，一个来自港岛的富商非要送的。

    韦易力当时想帮李颜拒绝，但李颜发现是82年拉菲之后罕见地主动收下了。

    这几瓶东西均价6万，对于李颜跟港岛这个大哥，属于一点没法往心里去的价格。

    这富商同时是个葡萄酒收藏家，拿出来的都算不上什么珍藏级的东西。

    一个没当礼送，一个也没当礼收，跟打了个有实体的招呼也差不多。

    李颜乐意收，主要是有种怪异的时空交错感。

    82年的拉菲，是他前世也喜欢用的梗，聚餐时喜欢来一句“82年的可乐，干了”。

    倒是真没尝过。

    “试试吧。”

    他有些感慨，要不是8分的心智顶着，加上拥有一个无比高远的目标，时间焦虑又如影随形，以他现在拥有的财富，纸醉金迷的诱惑力确实强得惊人。

    再想想各种社交账号私信里千姿百态的美女们，悠看微博那些几十万粉丝的纯情女神，都自觉没资格给李颜发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高低奋斗到百万粉，或许才有被他在茫茫私信中看到的可能——李颜本来有助理团队负责社交账号运营的，自打私信出现了各种百万粉丝女神写不出来的私信后，他只能亲自打理了。

    交给任何其他人，保不齐当谈资泄露出去，那冲击实在有点大。

    不过李颜自己确实不怎么看，他甚至写了个智能算法过滤。

    只在一些有需要的时候审阅审阅。

    李颜突然又想到了韦韵之的样子，今晚他荷尔蒙爆棚得很，只能将其宣泄在做菜上。

    一盘葱姜爆牛肋条做好了——他本来想有样学样做个牛排的，但牛排这玩意儿对于技能数值很高的李颜来说，实在没啥做菜实感，所以还是换了个更讲究技巧的。

    李颜前世喝过葡萄酒，但葡萄酒的口感味道不是什么跨一辈子还值得记住的东西。

    所以他完全没喝明白82年拉菲牛逼在哪里。

    他甚至直接找前台帮买了瓶一千八的红酒上楼，现场对比。

    还是喝不明白，或者说能感受到不同，但并不知道什么算“好”。

    李颜哑然失笑，说到底还是他不喜欢，不喜欢的东西就算上到顶级货，就算有一些奇妙的情感加持，还是难以从中得到快乐。

    所谓千金难买爷乐意。

    他又喝了一杯酒。

    今晚这莫名其妙的情绪……李颜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来，可算闻到了葡萄果香。

    没想到啊，让他慢下来的，竟然是“危险”。

    入世的诱惑没能拉动李颜分毫，但危险带来对生活的反思却让他有了入世的意义。

    想来是微醺了吧。

    这天晚上，李颜拥有了一场非常好的睡眠。

    在这之后的一个月里，官方快速推进着一些变化。

    例如李颜拥有了一个显眼又不够显眼的身份——临江工商联副主席，同时也是全国企业家协会会员。

    临江工商联定位很高，李颜十八岁刚成年就能直接当个挂名副主席，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全国企业家协会会员听上去不咋地，但要不是官方力推，李颜也没法跳过各种规则章程一路开绿灯进去。

    但要说很惊人吧……李颜目前的实际地位可比这俩名头高太多了。

    他当临江工商联副主席，那纯属给临江工商联贴金，当会员也是同理。

    李颜真想走这个路线，那他应该有更猛的选择。

    他要不想走，又何必要这么两个在介绍他时可能都不会念出来的头衔？

    要说加强跟官方的联系吧，有什么比直接给黄国晖打电话更密切的联系？

    所以他这一出让很多媒体一头雾水。

    直到各路官方媒体接到了“涉李颜的采访信息需向上报备”的通知，才逐渐有人回过味来。

    李颜当然就是挂个名字，他不会真去参与这些协会联合会的事情。

    但他拥有了正儿八经的官方身份，对外释放出了两个关键信号：一是动他就代表动了官方，各位掂量掂量；二是强化了李颜跟官方的合作关系，弱化了李颜本人在各种成就里的作用。

    说到底也是一种保护。

    华科院也逐渐成为了光刻机宣传的主力，无人机那边也是恒星科技冒头比较多，宣传方面主要都是在完成一些强信心的任务，没讲什么干货。

    甚至要故意忽悠，让宣传进度逐步落后研发进度。

    这些东西，都是官方处理，不用李颜操心。

    以至于民间一度有“未来科技要被官方接手”的谣言。

    外边怎么扯不重要，官方内部对李颜是越发尊重了。

    就是未来科技的员工们有点迷糊，他们有时候为神一样的李总被官方抢了戏份感到不忿，甚至开始相信李颜被官方拿捏的说法，但回头看到官方高等级大佬来视察的时候，一个个对李颜都非常尊敬非常宠……

    尊敬跟宠是怎么放到一起去的？

    尤其是拍照的时候，李颜从来都是站中间谈笑风生，领导们围在一旁赔笑。

    太他妈奇怪了。

    只有部长们大概知道这些都是为了“保护”，只是详细内情也不清楚。

    李颜是乐于如此的，他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大，有官方挡在前边遮风挡雨，又给庇护又给支持，他就负责干好自己要做的事情，省心且安全，多好。

    就是某些老熟人喜欢拿着“临江工商联副主席”这个头衔开玩笑，让他有些无奈。

    例如蔡振东，一边走向临大校门口一边就扯上了大嗓门：

    “哟，李副主席亲自迎接，我得小跑起来了！”

    李颜风中凌乱，旁边的许宁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12月12日，华大代表团来到临江大学，准备与未来科技总裁李颜同志就双校一企共建生物医学研究中心一事进行交流。